340回鄉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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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覺得吧，當時生杜昕月的氣挺不理智的。”
“呃？”崔墨染發出一聲疑問，“不理智”這個詞兒從苗艷樹口中說出來，總讓人覺得有些別扭。
“我的意思是說，現在來看，杜昕月那天來找咱們，其實是出於好心。你看啊，她得知咱們這裏要拆遷了，咱們的店要沒了，所以就拿著合同來找咱們承包她新開發的電影院，她這不是為咱們著想又是什麽？我覺得，咱們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是不是？”
366算我自作多情
崔墨染擡起眼，冷冷丟一句：“你愛去去，別拉著我。”
“我去算什麽啊？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不是沖著我來的，是沖你來的。”
崔墨染白他一眼：“別給我戴高帽子，你是她親戚，我又不是！”
苗艷樹嘻嘻笑著湊到他跟前，說：“老大，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啊，你難道沒看出來杜昕月這次回公司之後，對你的態度已經不像以前了嗎？她對你這麽主動，肯定是想跟你有所發展呀，你怎麽……”
“你說夠了沒有？”崔墨染沒好氣地打斷他。
“我說的都是事實呀？難道你不想追求她了？”苗艷樹問他。
“對，我放棄了！”崔墨染果斷回答。
“放棄了，為什麽呀？”苗艷樹急了，“我說老大，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總之，以後不要再跟我提這件事。”崔墨染說完這句話，大步走出去。留下苗艷樹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裏。
轉眼，三個月的期限就要到了。錄像廳周圍的商戶陸續搬遷，剩下一排排空蕩蕩的房子。商戶少了，往日的熱鬧情景也沒了，這條街愈顯蕭條。
街上只剩下崔墨染和苗艷樹的錄像廳和街角的一家小賣部還沒有搬走。
這期間，杜昕月曾派人把合同給他們送了一次，但被崔墨染毫不留情地回絕了。對此，苗艷樹是很不情願的，但他又不敢說什麽，崔墨染的脾氣他比誰都了解。他怕勸多了，他真會跟他散夥。
商業街已經轉移到那邊街上了，並且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了兩家錄像廳，加上這邊街道的破敗景象已經讓人們不願意再往這裏多走一步，光顧崔墨染和苗艷樹錄像廳的人也不多了。
這天，苗艷樹正拿著笤帚在掃地，崔墨染從房間裏走出來。
“明天關店吧。”他說。
苗艷樹直起腰，說：“明天就關啊，那，我們這裏這些東西，怎麽辦？”
“前兩天不是有人想把店兌過去嗎？給他打電話，讓他來簽收一下。”
“這就兌出去了，那我們以後……”苗艷樹立在那裏，想了想，又嘆口氣說，“算了，兌就對吧，店都沒有了，還有什麽以後啊。”
他嘟囔著，一擡頭，看到崔墨染的目光定格在門口。
他回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杜昕月站在那裏。
他快速將雜物拾掇幹凈，放下笤帚往外走，走到門口頓了一下，對杜昕月點點頭，然後從她身旁走出去。
他知道，昨天崔墨染剛剛拒絕了她的合同，她這次肯定是為合同而來。現在，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所以他選擇主動回避。
崔墨染在背後叫了他一句，他也裝作沒聽見。
苗艷樹走了，屋子裏就剩下崔墨染和杜昕月兩人。
盡管崔墨染極不情願這樣，但是作為屋子裏唯一的主人，他總不能也跟著一走了之吧？
“來了，隨便坐吧。”崔墨染指了指一旁一把椅子。說話的時候，他並沒有正眼去看杜昕月。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已經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火熱。
“準備關店嗎？”她問他。
“你都聽到了。”他聳聳肩膀。
“以後有什麽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唄，我們兩個大男人，有手有腳有力氣，餓不死。”他自嘲。
“我讓他們送來的合同，你為什麽不簽？”她再問。
“因為，不想再做這一行了唄。”他故作輕松地說。
“你要是不想經營影院我可以改建別的，趁現在還沒有動工，一切都來得及。”
“不必了。”崔墨染打斷她，他張了張嘴，似乎在想著該如何表達下面的話，遲疑片刻他說，“我的意思是說，其實苗艷樹還是挺喜歡做這一行的，我會勸說他跟你簽下合同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杜昕月微微蹙了下眉頭，她知道，崔墨染完全聽得懂她在說什麽，而他偏偏裝傻。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問他：“那你呢，難道你不打算跟他一起？”
“我就算了吧，都說了，我不打算幹這個了，沒意思。”他一臉不屑地說。
“你打算做什麽，我可以幫你。”
“你幫我？”崔墨染苦笑一下，擡頭斜睨著她問，“你憑什麽幫我？”
他說問這句之後，心裏便有些後悔，但看杜昕月被他問住了，他心裏又不免幸災樂禍起來。
是啊，她憑什麽幫他？他憑什麽要她幫？她以為他還會像以前那樣，沒有理由地被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杜昕月垂下眼簾，她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一會兒，擡起頭，盯著他的眼睛：，“因為我發現，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你。”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崔墨染的心悄悄一動。他在心裏反覆思忖：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是想要說她愛上他了嗎？
但隨即，他在心裏大聲說“No”！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那都是自己的妄想。杜昕月怎麽會愛上他呢？他在她眼裏，連個備胎都不是。
他落魄成現在這個樣子，她頂多就是對他多了點兒同情而已。
既然選擇離開她，就離開得徹底一些吧，長痛不如短痛。
“哈、哈哈哈，”崔墨染突然大笑起來，他說，“杜昕月，你這個理由也太牽強了吧，你以為你說你離不開我，我就可以回去任你使喚了嗎？我告訴你，以前那個傻瓜崔墨染已經死了，現在的崔墨染，即使你說你愛上他了，他也會毫不猶豫地……”
話說到這裏，他眼前一陣眩暈。
“對，我就是愛上你了！”杜昕月冷不丁沖上來，吻上他的唇，將他還未說出口的另外半句話堵在了嘴裏。
頓時，他感覺正身體如同灌了鉛一樣，心跳停止了，手腳也僵硬得不聽使喚。
今天他沒喝一滴酒，腦子應該是清楚的，然而他的腦子也混沌了。
“啊！你幹嘛咬我？！”崔墨染捂著嘴巴，瞪著杜昕月質問。
“算我自作多情！”杜昕月咬牙狠狠瞪回去。
她都兩次主動獻吻了，崔墨染卻毫不領情，放到哪個女孩子身上，能無動於衷呢？
367客戶是個暴發戶
杜昕月將手裏的合同往桌子上一丟，轉身就往外走。
崔墨染追出去，腳步在門口滯住了，他張嘴想喊住她，話到嘴邊卻發不出聲音。直到她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錄像廳關閉之後，崔墨染和苗艷樹便失業了。
因為有崔墨染陪著，苗艷樹並沒有悲觀。他在街邊支了個亭子，將書屋剩下的書放在裏面繼續出租，另外又進了些雜志和報紙順帶著賣。
但這次，崔墨染說什麽也不肯跟他一起幹，他嘴上說不屑於做這種小買賣，苗艷樹知道，其實他是不想拖累他。
他們兩個的錢都搭在前一個錄像廳裏，還欠了很多外債。房東補償他們的錢加上他們經營錄像廳的收益，都用來還了外債。現在的他們已經身無分文。
另外，還有一些沒有償清的債務，崔墨染不讓苗艷樹再管，因為剩下這些債都是他從自己朋友那裏借來的，他說由他自己來還。
苗艷樹自然不同意，說既然是兩個人合夥做買賣欠下的債務，當然也有他的一份。話是這麽說，不過現在，他們誰也拿不出錢來還這些債了。
就連苗艷樹現在弄的這個書報亭，都是用他死皮賴臉從他姐那裏借來的錢辦起來的。崔墨染已經弄不到錢了，之前他借朋友的錢還沒還清，他也不好意思再跟他們張口了。
崔墨染最終也沒有答應跟苗艷樹一起開書報亭。
為了留下他，苗艷樹只得跟他說，他一個人忙不過來。崔墨染就罵他，說唬誰呢？你那亭子屁大點兒地方，還能忙不過來？
他說：“你就自己踏踏實實地幹吧，不用管我，我有的是事情做。”
苗艷樹無言以對。
崔墨染也從他們的出租屋裏搬出去了，他沒告訴苗艷樹他去了哪裏，但苗艷樹知道他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因為他偶爾路過苗艷樹的書報亭，都會過來買份雜志或者報紙。每次待的時間也不常，說幾句話就走。
杜昕月不知怎麽得知苗艷樹在這裏開了書報亭，她來過一次，說是路過，不過苗艷樹看出來，她不是路過，是特意過來的。
她跟苗艷樹聊天，詢問他的近況，打問書報的銷量，只是閉口不提崔墨染。
直到她拿了雜志離開，也沒問一句。
還是苗艷樹忍不住叫住她，問：“杜昕月，你知道崔墨染現在在做什麽嗎？”
杜昕月腳步一滯，轉過身：“你是在問我嗎？”
“啊。”
“他沒跟你合夥做生意？”
“他離開了，搬走了，我以為你能知道。”苗艷樹結結巴巴地說。
杜昕月沖他微微笑一下，說：“抱歉，我不知道。”
望著杜昕月鉆進小轎車離開，苗艷樹長出一口氣。他想不管她對崔墨染在意不在意，他起碼將崔墨染現在的情況傳遞給她了。當然，他希望杜昕月心裏依然在意著崔墨染，因為他知道，崔墨染的心裏也在意著她。
對杜昕月來說，在這個城市裏想找到一個人並不難。
很快，她便得知了崔墨染的下落。
原來，崔墨染是在一家酒店打工。
曾經的項目經理，鴻雲公司的總經理，現在淪落為酒店服務生，可想而知崔墨染的境地。
可他又是那麽固執，不肯回公司，也不肯簽下承包合同，更對她的幫助冷嘲熱諷。對他，她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她沒有立刻去找他，因為她之前即便去了也不會有結果。
這天，她請兩個客戶吃飯，她可以讓助手將客戶安排在崔墨染打工的那家酒店。
這個酒店剛開不久，她和老板很熟，可以說老板開這家酒店的點子還是她給出的。如果崔墨染知道他打工的酒店跟她有關系，他恐怕也不會留在這裏吧？她想。
進了酒店，老板熱情地迎接出來。
杜昕月一邊與老板寒暄，一邊環顧四周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沒有找到。
老板問她是不是在找什麽人？她便湊過去，對他耳語一番，老板會意地笑了，說沒問題，包在他身上。
客人們進入包房就坐，不一會兒，一位服務生模樣的男子端著茶水和菜譜走進來。
“各位請點一下餐。”崔墨染說著一擡頭，目光與杜昕月的迎面撞在一起。
他下意識轉身就要走。
“服務員，楞著幹嘛，還不快點兒給我們倒水。”暴發戶叫道。
崔墨染走過去，為他倒了水。
走到杜昕月面前時，她將杯子拿到一旁，說她不需要。
“服務員，你過來看看這個電視怎麽調臺？”暴發戶的男助理叫道。
崔墨染便走過去幫他調電視。
“餵，你這有沒有一次性的筷子，這筷子不衛生，我不用。”暴發戶將手裏的筷子扔到一邊。
“服務員……”
生意場上，總會遇到各種各樣客戶，素質也千差萬別。做生意，為的是能簽約，有利可圖，至於客戶其人素質如何，都不會去做過多的考慮。
杜昕月今天招待的這個客戶，就是個暴發戶，素質什麽的都一般，說話滿嘴跑火車。一開始杜昕月並不想跟他們談生意，但奈何他們做生意十分爽快，不在價格上面斤斤計較，還當場拿出了一筆數額不小的定金。所以杜昕月咬咬牙決定跟他們簽下合同。
然而到了簽合同這一天，他們卻拖來拖去，先是說第二天簽約，又說要在簽約頭一天嘗嘗當地的特色小吃。
杜昕月本來安排了別的經理來陪他們，他們卻盛情邀請杜昕月，還提出想要在當地投資建養老院，希望得到杜昕月的支持什麽的。
杜昕月一聽說他們要在當地投資建養老院，便有些心動。要知道，當地的發展靠她一個人是不夠的，之前她也考慮過建養老院的問題，因為公司資金周轉不開，暫時將這個打算放下了。
如果他們肯出資建養老院，當然是一件為民造福的大好事。
所以，盡管她看出這個暴發戶對自己在言語上稍有輕浮之處，還是冒險赴約，並且只帶了貼身的司機兼助理。
好在這個飯店是她熟悉的，“服務生”崔墨染也是她跟老板特地點名叫來的，有他在，她就沒什麽畏懼了。
368差點兒被羞辱
那個暴發戶和他的助手一直在吩咐崔墨染幹這幹那，他一直悶聲不響地在忙碌著。他也不看杜昕月一眼，兩個人就像從來都不認識一樣。
“服務員，走菜吧。”杜昕月說。她看不慣暴發戶他們指使他，故意為他解圍。
果然，那個暴發戶嚷嚷起來：“就是啊，我們都來多半天了還不走菜，還大酒店呢，你們這服務質量實在是不行！”
明擺著是他們在指使崔墨染幹著幹那，才讓他耽擱在這裏不能出去端菜的，先在他卻說這個。
崔墨染早就對他們忍無可忍了，現在聽他這麽一說，一股怒火就上來了。
“我們服務質量怎麽了？”崔墨染握緊拳頭，怒視著他。
暴發戶一拍桌子：“誒，這小子還跟我瞪起眼睛了？”
杜昕月連忙打圓場，說：“王總息怒，酒店是我選的，要怪也怪我招待不周，不關他的事。”
她一邊安撫暴發戶，一邊回頭對崔墨染使眼色，說：“快去走菜吧。”
那個暴發戶的助理也站出來打圓場，說：“杜董事長，既然你都承認照顧不周了，那一會兒可得自罰一杯哦。”
“行，我罰酒。”杜昕月爽快地說。
酒菜很快端上來了，杜昕月信守承諾，自罰了一杯酒，暴發戶很開心，剛才的不愉快也被他拋到了腦後。
作為服務生的崔墨染盡職盡責地守在餐桌旁，等候客人隨時吩咐。
暴發戶似乎很不高興他留在包房裏，還說他站在這裏影響他的食欲，讓他站到外面去。
崔墨染也沒說什麽，他大概樂不得離開呢，便轉身走了出去。
崔墨染一離開，暴發戶似乎更放得開了，他除了自吹自擂就是勸酒。杜昕月幾次插嘴想問他投資養老院的事，都被他打斷了。
杜昕月意識到，他說投資養老院就是個幌子。
她便跟助手使眼色，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暴發戶跟他的助手說：“小李，我讓人給杜董事長帶來一些文件，你去接一下。”
那個助手站起來，走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說那個送文件的人迷路了，而他對這個城市的道路也不熟悉，所以他向杜昕月的助手求助，希望他能幫一下他。
這種小把戲，被杜昕月一眼看穿，還用說嗎，這是明擺著將她的助手支走呢。
助手看向杜昕月，征求她的意見。杜昕月對他點點頭，說你去吧。
兩位助手都離開了，包房裏只剩下暴發戶和杜昕月兩個人。
在暴發戶將椅子挪向杜昕月的時候，杜昕月心悄悄縮緊了。
她在心裏祈禱，崔墨染就站在外面，沒有離開，那樣的話只要她一喊，他就會立刻沖進來救她。
然而這是一個賭住。他們的包房是距離大廳最遠的一個，今天的客人少，旁邊的包房都空著，無論是客人還是酒店的工作人員都集中在大廳那邊。
也就是說如果崔墨染離開了，她就有危險。
沒關系，即便崔墨染不在這附近，這個暴發戶也不敢把她怎麽樣。畢竟是公共場所，人來人往，他還能吃了她不成？她安慰自己。
“杜董事長，來，我敬你最後一杯。”暴發戶湊過來，將一杯酒舉到她面前。
“不行了，我酒量不行，不能再喝了。”杜昕月用手扶著腦袋，做出已經喝了很多的樣子。
“你要是不給面子，那接下來投資問題我也沒法談了。”暴發戶聳聳肩膀，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你真的打算在這裏投資養老院？”
“當然了，不然我幹嘛千裏迢迢讓人捎文件過來？噥，我助手現在就過去取了，一會兒他們就能給你拿過來。”暴發戶信誓旦旦，說著他再次將酒杯遞到杜昕月面前。
杜昕月從他手裏接過酒：“那好吧，我再喝這一杯，不過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杯。”
“最後一杯，幹杯！”暴發戶臉上掠過一絲狡猾的笑容。
然而酒一下肚杜昕月就後悔了，她完全沒有想到暴發戶會在酒裏面動手腳。
她想喊叫，但暴發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等他將手拿開，她已經沒有了呼救的力氣。
她感覺頭昏沈沈的，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只有燥熱，無休止的燥熱。
她任由暴發戶的臟手抱起她，將她移到一旁的沙發上。
“救命啊，墨染，你在哪裏，快來救我……”她閉上眼睛，一遍遍在心裏呼喊。
暴發戶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她聽到了撕扯布料的聲音，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的清白就要毀在這個無恥之徒手裏了！
嘭！一聲悶響。
“啊！”爆發戶發出一聲狼嚎。
她看到崔墨染不知何時沖進來，此時正對著無恥的暴發戶拳打腳踢。
是他，他沒有拋棄她，她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呸，三十歲的老處女，誰稀罕！”吃不到葡萄的暴發戶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
他話音剛落，便被崔墨染一把揪住衣領：“你敢再說一句試試？”
暴發戶嘴硬：“說，說又怎麽了？老處女，你喜歡我送你。”
嘭！他臉上重重地挨了崔墨染一拳，頓時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外面叫人進來，我要讓大家都看看，堂堂康莊集團董事長是怎麽跟一個服務生廝混在一起的！”暴發戶暈乎乎地爬起來，趁著崔墨染照料杜昕月無暇顧及他，一邊罵一邊往外跑。
崔墨染想要追出去，但看到杜昕月衣衫不整的樣子，他只得折了回來。
“這家夥真是無恥到家了，被抓了現行不但不懊悔求饒，反而理直氣壯想要栽贓嫁禍！”他嘴裏罵著。
“墨染，你可算來了，我好熱啊，抱我，快抱我！”杜昕月拉著他的胳膊懇求著。
崔墨染原本在拿著杜昕月的大哥大在撥打報警電話，但是撥了一半兒他就放下了。
他想到了杜昕月的身份，還有暴發戶跑出之前說的那些話。
他一刻也不敢耽擱，拽了一條沙發巾裹在杜昕月身上，然後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又順手將她的皮包電話拾起，快步走出包房。他抱著杜昕月沿著過道朝出口的另一個方向奔去。
369像只黏人的小貓咪
他在這裏工作熟悉這裏的環境，知道在過道另一側有一個通向外面的後門。
崔墨染擔心杜昕月被人認出來，也不敢叫車，抱著杜昕月一路狂奔。
二十分鐘後，來到一處低矮的棚戶區，推開一處板皮棚下的鐵門，走了進去。
這是他現在的住處，前不久剛租下的，和上一個住處的環境差不多，只是上一處房子是他和苗艷樹兩個人住，現在這處只住著他一個人。
崔墨染氣喘籲籲地將杜昕月抱進房間，放在床上，感覺已經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不過一放下她，他便感覺仿佛是放下了一副重擔。
他慶幸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熟人，也沒有被人察覺，他是什麽都不在乎的，主要是杜昕月的名譽，可是比什麽都重要的。
他坐在床邊這樣想。
冷不丁，杜昕月翻身坐起，伸出一只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她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吊了上去。
抱著她一路跑回來，差不多用光了他的所有力氣，他的呼吸還沒調整過來呢。所以她沒怎麽用力，他就跟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接著，她的嘴巴便湊上來。一雙手在他身上胡亂地摸著。
“那個該死的家夥給你吃了什麽？”崔墨染憤憤然。
“熱，抱我，吻我。”她像蛇一樣向他纏繞過來。
崔墨染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餵，你這女人怎麽一點兒都不矜持，你、你……”
“墨染，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崔墨染剛掰開她的一只胳膊，她另一只胳膊又繞上來，剛將兩只胳膊都按住，她的兩條腿又纏上來。
“老天，你可讓我怎麽辦？！”崔墨染長嘆一聲，閉上眼睛做深呼吸。
心裏慶幸剛才他幸好趕到及時，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一想到那個暴發戶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咬牙切齒，今晚為了杜昕月的名聲先放他一馬，明天一定要他好看！
然而，眼下的情況已經不容他去想如何教訓暴發戶。
她身上的沙發巾早已脫落，他感覺自己要爆炸了。
“不，我不能乘人之危！”他努力告誡自己。
“抱，抱我。”杜昕月的一聲聲嬌滴滴的呼喚，像是螞蟻一樣啃食著他的理智。
看著她如此痛苦，他心如刀割。
“好，我抱著你。”他向她伸出手臂。
她蜷縮進他的懷裏，像一只黏人的貓咪，對他蹭啊，親啊。他則閉上眼，堅守不乘人之危的底線，巋然不動。
半夜裏杜昕月醒來一次，她迷迷糊糊地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驚訝和惶恐之餘，她看清了對方是崔墨染。她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她偎進他的懷裏，睜大眼睛，借著皎潔的月光久久註視著他。
她第一次發現，崔墨染其實是很英俊的，他寬闊的額頭，濃濃的眉毛，剛毅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巴，她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她好想擡手撫摸他的臉龐，然而又怕把他弄醒，只好作罷。
第二天早上，當她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崔墨染不知去向，她懷疑昨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不，一定不是夢。因為她很快發現她身處在別人家裏，她看到了衣架上掛著一件熟悉的外套，是崔墨染的。然後，她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張字條。
“這裏是我的住處，放心，昨晚什麽都沒發生。你去上班吧，那個畜生交給我。崔。”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崔墨染還是那個崔墨染，那個為她可以不顧一切的崔墨染。杜昕月將字條貼在胸口，想起昨晚他沈睡的模樣，以及躺在他懷裏溫暖踏實的感覺，她的嘴角漾起一抹笑容。
昨晚和暴發戶吃飯，以及發現他在酒裏做手腳的記憶猶在眼前。她低頭看看自己，除了上身換上了一件男式襯衫，其它衣物還都完好地穿在身上。
她在椅子上找到了自己的襯衫，拿起來一看，才發現襯衫已經被扯破。
千刀萬剮的暴發戶！
她想想都感到後怕，要是沒有崔墨染，後果將不堪設想！
杜昕月想給助理打電話，卻發現自己的移動電話沒電了。
她正想著自己這個樣子該怎麽從這裏走出去？門外有敲門聲。
她不敢馬上應聲，畢竟是別人家裏。她將窗簾打開一條縫望出去，看到她的女秘書拎著一個袋子站在門口。
“杜董事長，您在裏面嗎？”
杜昕月連忙打開門：“銀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王銀珠是靠山屯書記王銀鎖的妹妹，是個很有志向的女孩子。夜大畢業後，杜昕月把她招進公司，讓她給自己當秘書。
“不是你讓人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地址的嗎？我一開始還不信，就給董哥打電話，董哥說你昨晚確實讓人給他打電話，說你喝多了酒住在朋友這裏，讓他不用惦記，先回去。”
杜昕月的腦子不笨，立馬想到這是怎麽回事了。
她擡手按著腦袋說：“哦，昨晚我確實喝多了，就在朋友這裏住下了。”
“董事長，這真是您朋友的家啊？”王銀珠望著低矮的房屋問杜昕月，這個住處太寒酸了，以至於她都不敢相信杜昕月會有這樣的窮朋友。
然後，她的目光又盯在杜昕月的衣服上，看到她身上的男式襯衫，她一臉驚訝。
“銀珠，你來得正好，去給我去買件襯衫送過來，我那件吐得不像樣了。”杜昕月撒謊說。
“衣服我給您帶過來了。”銀珠說著將手裏的袋子遞給她。
“行啊你，有先見之明了。”杜昕月高興地接過袋子。
“董事長，是您讓我給你帶衣服過來了呀。”
“啊？啊，瞧我這個腦袋，昨天喝太多，燒糊塗了。”
杜昕月連忙拿著衣服返回屋子裏。
換衣服的時候，杜昕月的眼前又出現昨晚安靜崔墨染沈睡的模樣。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睡著的模樣，在她記憶裏，只有他忙碌的樣子。而他的忙碌，大多都與她有關。
給她的女秘書打電話，告訴她她在這裏，又讓她給她帶衣服的人，不用說，肯定也是崔墨染了。他把能為她想到的事都想著了，他一向這樣。
“銀珠，你出去買點兒肉和青菜回來。”杜昕月將一百塊錢塞給她。
370報仇
王銀珠離開後，杜昕月便系上圍裙，動手收拾房間。她清掃垃圾，擦窗子，抹桌子，拖地，忙得不亦乎。最後還把散落在衣架上、床下面、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件收集起來，拿到外面的手龍頭下搓洗。
她洗衣服的時候，王銀珠回來了。
“董事長，我來幫您！”王銀珠放下菜，便挽起袖子過來幫忙。
杜昕月說：“不用了，我就快洗完了，你去把菜摘了，洗一下，一會兒我來做。”
杜昕月晾好衣服就來到廚房，這時王銀珠已經把菜洗好、切好了。
不得不說王銀珠還挺會賣菜的，有排骨，還有魚，又有豆角，西紅柿和雞蛋。
王銀珠說她來做吧，她做飯拿手。杜昕月說不行，這頓飯是報恩飯，得她自己來做。要是她不會的地方，王銀珠可以指導她。
“董事長，我能問一下您這報恩飯是給誰做的嗎？”王銀珠一邊看杜昕月做飯，一邊好奇地問。
“你認識的。”
“是崔經理？”崔墨染以前是康莊公司的項目經理，王銀珠再熟悉不過。
“嗯。”
王銀珠神秘一笑：“嘻嘻，其實我早就猜到了。因為是他給我打的電話嘛。”
“鬼丫頭，猜到了你還問。”杜昕月嗔怪她。
“人家只是想確認一下嘛。”王銀珠一副羨慕的表情，說，“董事長，我覺得崔經理對你真是挺好的，他這個人也不錯的。”
“我知道。”杜昕月一邊炒菜一邊說。
聽杜昕月這麽一說，王銀珠立刻眼睛一亮：“董事長，這麽說，您是準備接受他了？”
“我是想要接受他的，可是他不肯接受我啊？”杜昕月回過頭，學著王銀珠的樣子委屈巴巴地說。
“哈哈，”王銀珠被她的樣子逗笑了，“董事長，您還真幽默。崔墨染能高攀上您那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他做夢都得笑出大鼻涕泡來，怎麽會不接受您呢？”
“你要是這麽說啊，那我就知道他為什麽不肯接受我了。”杜昕月聳聳肩膀。
“為什麽？難道他覺得您還不夠好？”王銀珠一臉懵。
杜昕月嘆息一聲：“他是覺得我太好了，高攀不起。”
王銀珠撇撇嘴，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因為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女人不夠好不行，太好了也不行。
兩個人忙活一個多小時，為崔墨染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
王銀珠問杜昕月，她要不要等崔墨染回來？杜昕月搖搖頭，說不等了，回公司。
此時已經晌午，忙乎了一上午，兩個人都已經饑腸轆轆。但是杜昕月卻一口也舍不得動那些飯菜。
回去的路上，她找了一家面館，和王銀珠一起進去，各自要了一碗拉面作為兩個人的午飯。
“銀珠，今天讓你跟著受累了，因為下午公司還有事，只能對付一頓面條了，改天我請你吃大餐。”杜昕月歉意地說。
“董事長，我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那份心意，希望崔經理也能夠珍惜。”王銀珠由衷地說。
杜昕月抿嘴笑一笑：“他珍惜不珍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於能為他做點兒什麽了。”
“真心付出不求回報，董事長，您這才叫真愛啊！”
杜昕月沒有說話，如果真心付出不求回報就是真愛，那麽崔墨染對她呢？他真心付出得要多得多，他對她的真愛，她是不是已經錯過了？
這天，杜昕月正坐在辦公室裏翻閱材料，秘書王銀珠走進來，說外面有個人非要見她，攔也攔不住。
正說著，她身後闖進來一個人。
來人走路一瘸一拐，頭上纏著繃帶，一面臉高高隆起，呈青紫色，一只胳膊上還打著石膏。
“餵，你這人怎麽回事，不是讓你等一會兒嗎，怎麽就闖進來了？”王銀珠埋怨他。
“你是？”杜昕月疑惑地看著對方。
“杜昕月，你少裝蒜，前腳還叫人把我弄成這樣，後腳就想不認賬是不是？！”
這個人一開口，杜昕月就聽出來了。
她瞬間火冒三丈：“王百萬！我正要找你算賬你，你倒送上門來了！銀珠，打電話報警！”
“別別，別報警！”王百萬連忙求饒，“杜昕月，其實，我不是來跟你算賬的，我是來捐款的。”
王百萬說著，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用沒打石膏的左手遞到杜昕月的辦公桌上。
杜昕月拿起來一看，果然是一張蓋有王百萬名章和公司印章的支票，支票數額是二十萬。
這個年代，二十萬蓋一間養老院是綽綽有餘的。
“行，看在這張支票的份兒上，我就放過你一次，剩下的就事情交給警察了。”杜昕月說著拿起電話。
王百萬大驚失色：“不是說好的嘛，我捐款建養老院，這件事就既往不咎了嗎？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
“你跟誰說好的？”杜昕月問他。
“還不是那個服務生，丫的他弄個女的勾引我，還拍我們的床照拿來威脅我，這也就算了，還把我打成這個樣子，嗚嗚嗚……”王百萬說著委屈得哭起來，嘴裏嘟囔著，“老子再也不跟你們這些人做生意了，權當花二十萬長個教訓。”
杜昕月想了想，放下電話，從辦公桌後面走出去。
“不報警也行，不過，你得吃點苦頭，要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杜昕月說著對王銀珠使了個眼色，機靈的王銀珠立刻過去將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杜昕月順手從櫃子旁撈起一根棒球棒，在手裏掂量著，走向王百萬。
王百萬知道大事不好，捂著腦袋一直往後退：“你們要幹什麽？你們不能亂來啊，我可是招商引資來的，我被當地政府保護！”
杜昕月才不管他那一套，掄起棒球棒就朝他劈頭蓋臉地打過去。
“你這個臭流氓，敢占我便宜，我今天讓你知道本姑奶奶的厲害！”
“啊，啊啊啊，殺人了，救命啊！”王百萬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王銀珠一邊把門一邊笑他：“大叔，你盡管喊，這個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可是是一流的，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跟我鬥，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啊——”王百萬倒在地上，砰砰磕頭，“杜姑奶奶，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我給你磕頭。”
371對我這麽好，要把我慣壞了
杜昕月看到王百萬頭上和胳膊上的白紗布上溢出紅色的血跡。她的氣出的差不多了，也打累了，就吩咐王銀珠，去把醫藥箱拿來，給他“換藥”。她不能讓王百萬帶著一身的證據從她辦公室裏走出去。她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王銀珠把醫藥箱拿來了，王百萬一看嚇壞了，再次跪地求饒。
他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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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崔墨染發出一聲疑問，“不理智”這個詞兒從苗艷樹口中說出來，總讓人覺得有些別扭。
“我的意思是說，現在來看，杜昕月那天來找咱們，其實是出於好心。你看啊，她得知咱們這裏要拆遷了，咱們的店要沒了，所以就拿著合同來找咱們承包她新開發的電影院，她這不是為咱們著想又是什麽？我覺得，咱們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是不是？”
366算我自作多情
崔墨染擡起眼，冷冷丟一句：“你愛去去，別拉著我。”
“我去算什麽啊？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不是沖著我來的，是沖你來的。”
崔墨染白他一眼：“別給我戴高帽子，你是她親戚，我又不是！”
苗艷樹嘻嘻笑著湊到他跟前，說：“老大，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啊，你難道沒看出來杜昕月這次回公司之後，對你的態度已經不像以前了嗎？她對你這麽主動，肯定是想跟你有所發展呀，你怎麽……”
“你說夠了沒有？”崔墨染沒好氣地打斷他。
“我說的都是事實呀？難道你不想追求她了？”苗艷樹問他。
“對，我放棄了！”崔墨染果斷回答。
“放棄了，為什麽呀？”苗艷樹急了，“我說老大，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總之，以後不要再跟我提這件事。”崔墨染說完這句話，大步走出去。留下苗艷樹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裏。
轉眼，三個月的期限就要到了。錄像廳周圍的商戶陸續搬遷，剩下一排排空蕩蕩的房子。商戶少了，往日的熱鬧情景也沒了，這條街愈顯蕭條。
街上只剩下崔墨染和苗艷樹的錄像廳和街角的一家小賣部還沒有搬走。
這期間，杜昕月曾派人把合同給他們送了一次，但被崔墨染毫不留情地回絕了。對此，苗艷樹是很不情願的，但他又不敢說什麽，崔墨染的脾氣他比誰都了解。他怕勸多了，他真會跟他散夥。
商業街已經轉移到那邊街上了，並且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了兩家錄像廳，加上這邊街道的破敗景象已經讓人們不願意再往這裏多走一步，光顧崔墨染和苗艷樹錄像廳的人也不多了。
這天，苗艷樹正拿著笤帚在掃地，崔墨染從房間裏走出來。
“明天關店吧。”他說。
苗艷樹直起腰，說：“明天就關啊，那，我們這裏這些東西，怎麽辦？”
“前兩天不是有人想把店兌過去嗎？給他打電話，讓他來簽收一下。”
“這就兌出去了，那我們以後……”苗艷樹立在那裏，想了想，又嘆口氣說，“算了，兌就對吧，店都沒有了，還有什麽以後啊。”
他嘟囔著，一擡頭，看到崔墨染的目光定格在門口。
他回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杜昕月站在那裏。
他快速將雜物拾掇幹凈，放下笤帚往外走，走到門口頓了一下，對杜昕月點點頭，然後從她身旁走出去。
他知道，昨天崔墨染剛剛拒絕了她的合同，她這次肯定是為合同而來。現在，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所以他選擇主動回避。
崔墨染在背後叫了他一句，他也裝作沒聽見。
苗艷樹走了，屋子裏就剩下崔墨染和杜昕月兩人。
盡管崔墨染極不情願這樣，但是作為屋子裏唯一的主人，他總不能也跟著一走了之吧？
“來了，隨便坐吧。”崔墨染指了指一旁一把椅子。說話的時候，他並沒有正眼去看杜昕月。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已經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火熱。
“準備關店嗎？”她問他。
“你都聽到了。”他聳聳肩膀。
“以後有什麽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唄，我們兩個大男人，有手有腳有力氣，餓不死。”他自嘲。
“我讓他們送來的合同，你為什麽不簽？”她再問。
“因為，不想再做這一行了唄。”他故作輕松地說。
“你要是不想經營影院我可以改建別的，趁現在還沒有動工，一切都來得及。”
“不必了。”崔墨染打斷她，他張了張嘴，似乎在想著該如何表達下面的話，遲疑片刻他說，“我的意思是說，其實苗艷樹還是挺喜歡做這一行的，我會勸說他跟你簽下合同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杜昕月微微蹙了下眉頭，她知道，崔墨染完全聽得懂她在說什麽，而他偏偏裝傻。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問他：“那你呢，難道你不打算跟他一起？”
“我就算了吧，都說了，我不打算幹這個了，沒意思。”他一臉不屑地說。
“你打算做什麽，我可以幫你。”
“你幫我？”崔墨染苦笑一下，擡頭斜睨著她問，“你憑什麽幫我？”
他說問這句之後，心裏便有些後悔，但看杜昕月被他問住了，他心裏又不免幸災樂禍起來。
是啊，她憑什麽幫他？他憑什麽要她幫？她以為他還會像以前那樣，沒有理由地被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杜昕月垂下眼簾，她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一會兒，擡起頭，盯著他的眼睛：，“因為我發現，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你。”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崔墨染的心悄悄一動。他在心裏反覆思忖：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是想要說她愛上他了嗎？
但隨即，他在心裏大聲說“No”！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那都是自己的妄想。杜昕月怎麽會愛上他呢？他在她眼裏，連個備胎都不是。
他落魄成現在這個樣子，她頂多就是對他多了點兒同情而已。
既然選擇離開她，就離開得徹底一些吧，長痛不如短痛。
“哈、哈哈哈，”崔墨染突然大笑起來，他說，“杜昕月，你這個理由也太牽強了吧，你以為你說你離不開我，我就可以回去任你使喚了嗎？我告訴你，以前那個傻瓜崔墨染已經死了，現在的崔墨染，即使你說你愛上他了，他也會毫不猶豫地……”
話說到這裏，他眼前一陣眩暈。
“對，我就是愛上你了！”杜昕月冷不丁沖上來，吻上他的唇，將他還未說出口的另外半句話堵在了嘴裏。
頓時，他感覺正身體如同灌了鉛一樣，心跳停止了，手腳也僵硬得不聽使喚。
今天他沒喝一滴酒，腦子應該是清楚的，然而他的腦子也混沌了。
“啊！你幹嘛咬我？！”崔墨染捂著嘴巴，瞪著杜昕月質問。
“算我自作多情！”杜昕月咬牙狠狠瞪回去。
她都兩次主動獻吻了，崔墨染卻毫不領情，放到哪個女孩子身上，能無動於衷呢？
367客戶是個暴發戶
杜昕月將手裏的合同往桌子上一丟，轉身就往外走。
崔墨染追出去，腳步在門口滯住了，他張嘴想喊住她，話到嘴邊卻發不出聲音。直到她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錄像廳關閉之後，崔墨染和苗艷樹便失業了。
因為有崔墨染陪著，苗艷樹並沒有悲觀。他在街邊支了個亭子，將書屋剩下的書放在裏面繼續出租，另外又進了些雜志和報紙順帶著賣。
但這次，崔墨染說什麽也不肯跟他一起幹，他嘴上說不屑於做這種小買賣，苗艷樹知道，其實他是不想拖累他。
他們兩個的錢都搭在前一個錄像廳裏，還欠了很多外債。房東補償他們的錢加上他們經營錄像廳的收益，都用來還了外債。現在的他們已經身無分文。
另外，還有一些沒有償清的債務，崔墨染不讓苗艷樹再管，因為剩下這些債都是他從自己朋友那裏借來的，他說由他自己來還。
苗艷樹自然不同意，說既然是兩個人合夥做買賣欠下的債務，當然也有他的一份。話是這麽說，不過現在，他們誰也拿不出錢來還這些債了。
就連苗艷樹現在弄的這個書報亭，都是用他死皮賴臉從他姐那裏借來的錢辦起來的。崔墨染已經弄不到錢了，之前他借朋友的錢還沒還清，他也不好意思再跟他們張口了。
崔墨染最終也沒有答應跟苗艷樹一起開書報亭。
為了留下他，苗艷樹只得跟他說，他一個人忙不過來。崔墨染就罵他，說唬誰呢？你那亭子屁大點兒地方，還能忙不過來？
他說：“你就自己踏踏實實地幹吧，不用管我，我有的是事情做。”
苗艷樹無言以對。
崔墨染也從他們的出租屋裏搬出去了，他沒告訴苗艷樹他去了哪裏，但苗艷樹知道他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因為他偶爾路過苗艷樹的書報亭，都會過來買份雜志或者報紙。每次待的時間也不常，說幾句話就走。
杜昕月不知怎麽得知苗艷樹在這裏開了書報亭，她來過一次，說是路過，不過苗艷樹看出來，她不是路過，是特意過來的。
她跟苗艷樹聊天，詢問他的近況，打問書報的銷量，只是閉口不提崔墨染。
直到她拿了雜志離開，也沒問一句。
還是苗艷樹忍不住叫住她，問：“杜昕月，你知道崔墨染現在在做什麽嗎？”
杜昕月腳步一滯，轉過身：“你是在問我嗎？”
“啊。”
“他沒跟你合夥做生意？”
“他離開了，搬走了，我以為你能知道。”苗艷樹結結巴巴地說。
杜昕月沖他微微笑一下，說：“抱歉，我不知道。”
望著杜昕月鉆進小轎車離開，苗艷樹長出一口氣。他想不管她對崔墨染在意不在意，他起碼將崔墨染現在的情況傳遞給她了。當然，他希望杜昕月心裏依然在意著崔墨染，因為他知道，崔墨染的心裏也在意著她。
對杜昕月來說，在這個城市裏想找到一個人並不難。
很快，她便得知了崔墨染的下落。
原來，崔墨染是在一家酒店打工。
曾經的項目經理，鴻雲公司的總經理，現在淪落為酒店服務生，可想而知崔墨染的境地。
可他又是那麽固執，不肯回公司，也不肯簽下承包合同，更對她的幫助冷嘲熱諷。對他，她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她沒有立刻去找他，因為她之前即便去了也不會有結果。
這天，她請兩個客戶吃飯，她可以讓助手將客戶安排在崔墨染打工的那家酒店。
這個酒店剛開不久，她和老板很熟，可以說老板開這家酒店的點子還是她給出的。如果崔墨染知道他打工的酒店跟她有關系，他恐怕也不會留在這裏吧？她想。
進了酒店，老板熱情地迎接出來。
杜昕月一邊與老板寒暄，一邊環顧四周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沒有找到。
老板問她是不是在找什麽人？她便湊過去，對他耳語一番，老板會意地笑了，說沒問題，包在他身上。
客人們進入包房就坐，不一會兒，一位服務生模樣的男子端著茶水和菜譜走進來。
“各位請點一下餐。”崔墨染說著一擡頭，目光與杜昕月的迎面撞在一起。
他下意識轉身就要走。
“服務員，楞著幹嘛，還不快點兒給我們倒水。”暴發戶叫道。
崔墨染走過去，為他倒了水。
走到杜昕月面前時，她將杯子拿到一旁，說她不需要。
“服務員，你過來看看這個電視怎麽調臺？”暴發戶的男助理叫道。
崔墨染便走過去幫他調電視。
“餵，你這有沒有一次性的筷子，這筷子不衛生，我不用。”暴發戶將手裏的筷子扔到一邊。
“服務員……”
生意場上，總會遇到各種各樣客戶，素質也千差萬別。做生意，為的是能簽約，有利可圖，至於客戶其人素質如何，都不會去做過多的考慮。
杜昕月今天招待的這個客戶，就是個暴發戶，素質什麽的都一般，說話滿嘴跑火車。一開始杜昕月並不想跟他們談生意，但奈何他們做生意十分爽快，不在價格上面斤斤計較，還當場拿出了一筆數額不小的定金。所以杜昕月咬咬牙決定跟他們簽下合同。
然而到了簽合同這一天，他們卻拖來拖去，先是說第二天簽約，又說要在簽約頭一天嘗嘗當地的特色小吃。
杜昕月本來安排了別的經理來陪他們，他們卻盛情邀請杜昕月，還提出想要在當地投資建養老院，希望得到杜昕月的支持什麽的。
杜昕月一聽說他們要在當地投資建養老院，便有些心動。要知道，當地的發展靠她一個人是不夠的，之前她也考慮過建養老院的問題，因為公司資金周轉不開，暫時將這個打算放下了。
如果他們肯出資建養老院，當然是一件為民造福的大好事。
所以，盡管她看出這個暴發戶對自己在言語上稍有輕浮之處，還是冒險赴約，並且只帶了貼身的司機兼助理。
好在這個飯店是她熟悉的，“服務生”崔墨染也是她跟老板特地點名叫來的，有他在，她就沒什麽畏懼了。
368差點兒被羞辱
那個暴發戶和他的助手一直在吩咐崔墨染幹這幹那，他一直悶聲不響地在忙碌著。他也不看杜昕月一眼，兩個人就像從來都不認識一樣。
“服務員，走菜吧。”杜昕月說。她看不慣暴發戶他們指使他，故意為他解圍。
果然，那個暴發戶嚷嚷起來：“就是啊，我們都來多半天了還不走菜，還大酒店呢，你們這服務質量實在是不行！”
明擺著是他們在指使崔墨染幹著幹那，才讓他耽擱在這裏不能出去端菜的，先在他卻說這個。
崔墨染早就對他們忍無可忍了，現在聽他這麽一說，一股怒火就上來了。
“我們服務質量怎麽了？”崔墨染握緊拳頭，怒視著他。
暴發戶一拍桌子：“誒，這小子還跟我瞪起眼睛了？”
杜昕月連忙打圓場，說：“王總息怒，酒店是我選的，要怪也怪我招待不周，不關他的事。”
她一邊安撫暴發戶，一邊回頭對崔墨染使眼色，說：“快去走菜吧。”
那個暴發戶的助理也站出來打圓場，說：“杜董事長，既然你都承認照顧不周了，那一會兒可得自罰一杯哦。”
“行，我罰酒。”杜昕月爽快地說。
酒菜很快端上來了，杜昕月信守承諾，自罰了一杯酒，暴發戶很開心，剛才的不愉快也被他拋到了腦後。
作為服務生的崔墨染盡職盡責地守在餐桌旁，等候客人隨時吩咐。
暴發戶似乎很不高興他留在包房裏，還說他站在這裏影響他的食欲，讓他站到外面去。
崔墨染也沒說什麽，他大概樂不得離開呢，便轉身走了出去。
崔墨染一離開，暴發戶似乎更放得開了，他除了自吹自擂就是勸酒。杜昕月幾次插嘴想問他投資養老院的事，都被他打斷了。
杜昕月意識到，他說投資養老院就是個幌子。
她便跟助手使眼色，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暴發戶跟他的助手說：“小李，我讓人給杜董事長帶來一些文件，你去接一下。”
那個助手站起來，走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說那個送文件的人迷路了，而他對這個城市的道路也不熟悉，所以他向杜昕月的助手求助，希望他能幫一下他。
這種小把戲，被杜昕月一眼看穿，還用說嗎，這是明擺著將她的助手支走呢。
助手看向杜昕月，征求她的意見。杜昕月對他點點頭，說你去吧。
兩位助手都離開了，包房裏只剩下暴發戶和杜昕月兩個人。
在暴發戶將椅子挪向杜昕月的時候，杜昕月心悄悄縮緊了。
她在心裏祈禱，崔墨染就站在外面，沒有離開，那樣的話只要她一喊，他就會立刻沖進來救她。
然而這是一個賭住。他們的包房是距離大廳最遠的一個，今天的客人少，旁邊的包房都空著，無論是客人還是酒店的工作人員都集中在大廳那邊。
也就是說如果崔墨染離開了，她就有危險。
沒關系，即便崔墨染不在這附近，這個暴發戶也不敢把她怎麽樣。畢竟是公共場所，人來人往，他還能吃了她不成？她安慰自己。
“杜董事長，來，我敬你最後一杯。”暴發戶湊過來，將一杯酒舉到她面前。
“不行了，我酒量不行，不能再喝了。”杜昕月用手扶著腦袋，做出已經喝了很多的樣子。
“你要是不給面子，那接下來投資問題我也沒法談了。”暴發戶聳聳肩膀，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你真的打算在這裏投資養老院？”
“當然了，不然我幹嘛千裏迢迢讓人捎文件過來？噥，我助手現在就過去取了，一會兒他們就能給你拿過來。”暴發戶信誓旦旦，說著他再次將酒杯遞到杜昕月面前。
杜昕月從他手裏接過酒：“那好吧，我再喝這一杯，不過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杯。”
“最後一杯，幹杯！”暴發戶臉上掠過一絲狡猾的笑容。
然而酒一下肚杜昕月就後悔了，她完全沒有想到暴發戶會在酒裏面動手腳。
她想喊叫，但暴發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等他將手拿開，她已經沒有了呼救的力氣。
她感覺頭昏沈沈的，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只有燥熱，無休止的燥熱。
她任由暴發戶的臟手抱起她，將她移到一旁的沙發上。
“救命啊，墨染，你在哪裏，快來救我……”她閉上眼睛，一遍遍在心裏呼喊。
暴發戶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她聽到了撕扯布料的聲音，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的清白就要毀在這個無恥之徒手裏了！
嘭！一聲悶響。
“啊！”爆發戶發出一聲狼嚎。
她看到崔墨染不知何時沖進來，此時正對著無恥的暴發戶拳打腳踢。
是他，他沒有拋棄她，她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呸，三十歲的老處女，誰稀罕！”吃不到葡萄的暴發戶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
他話音剛落，便被崔墨染一把揪住衣領：“你敢再說一句試試？”
暴發戶嘴硬：“說，說又怎麽了？老處女，你喜歡我送你。”
嘭！他臉上重重地挨了崔墨染一拳，頓時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外面叫人進來，我要讓大家都看看，堂堂康莊集團董事長是怎麽跟一個服務生廝混在一起的！”暴發戶暈乎乎地爬起來，趁著崔墨染照料杜昕月無暇顧及他，一邊罵一邊往外跑。
崔墨染想要追出去，但看到杜昕月衣衫不整的樣子，他只得折了回來。
“這家夥真是無恥到家了，被抓了現行不但不懊悔求饒，反而理直氣壯想要栽贓嫁禍！”他嘴裏罵著。
“墨染，你可算來了，我好熱啊，抱我，快抱我！”杜昕月拉著他的胳膊懇求著。
崔墨染原本在拿著杜昕月的大哥大在撥打報警電話，但是撥了一半兒他就放下了。
他想到了杜昕月的身份，還有暴發戶跑出之前說的那些話。
他一刻也不敢耽擱，拽了一條沙發巾裹在杜昕月身上，然後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又順手將她的皮包電話拾起，快步走出包房。他抱著杜昕月沿著過道朝出口的另一個方向奔去。
369像只黏人的小貓咪
他在這裏工作熟悉這裏的環境，知道在過道另一側有一個通向外面的後門。
崔墨染擔心杜昕月被人認出來，也不敢叫車，抱著杜昕月一路狂奔。
二十分鐘後，來到一處低矮的棚戶區，推開一處板皮棚下的鐵門，走了進去。
這是他現在的住處，前不久剛租下的，和上一個住處的環境差不多，只是上一處房子是他和苗艷樹兩個人住，現在這處只住著他一個人。
崔墨染氣喘籲籲地將杜昕月抱進房間，放在床上，感覺已經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不過一放下她，他便感覺仿佛是放下了一副重擔。
他慶幸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熟人，也沒有被人察覺，他是什麽都不在乎的，主要是杜昕月的名譽，可是比什麽都重要的。
他坐在床邊這樣想。
冷不丁，杜昕月翻身坐起，伸出一只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她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吊了上去。
抱著她一路跑回來，差不多用光了他的所有力氣，他的呼吸還沒調整過來呢。所以她沒怎麽用力，他就跟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接著，她的嘴巴便湊上來。一雙手在他身上胡亂地摸著。
“那個該死的家夥給你吃了什麽？”崔墨染憤憤然。
“熱，抱我，吻我。”她像蛇一樣向他纏繞過來。
崔墨染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餵，你這女人怎麽一點兒都不矜持，你、你……”
“墨染，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崔墨染剛掰開她的一只胳膊，她另一只胳膊又繞上來，剛將兩只胳膊都按住，她的兩條腿又纏上來。
“老天，你可讓我怎麽辦？！”崔墨染長嘆一聲，閉上眼睛做深呼吸。
心裏慶幸剛才他幸好趕到及時，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一想到那個暴發戶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咬牙切齒，今晚為了杜昕月的名聲先放他一馬，明天一定要他好看！
然而，眼下的情況已經不容他去想如何教訓暴發戶。
她身上的沙發巾早已脫落，他感覺自己要爆炸了。
“不，我不能乘人之危！”他努力告誡自己。
“抱，抱我。”杜昕月的一聲聲嬌滴滴的呼喚，像是螞蟻一樣啃食著他的理智。
看著她如此痛苦，他心如刀割。
“好，我抱著你。”他向她伸出手臂。
她蜷縮進他的懷裏，像一只黏人的貓咪，對他蹭啊，親啊。他則閉上眼，堅守不乘人之危的底線，巋然不動。
半夜裏杜昕月醒來一次，她迷迷糊糊地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驚訝和惶恐之餘，她看清了對方是崔墨染。她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她偎進他的懷裏，睜大眼睛，借著皎潔的月光久久註視著他。
她第一次發現，崔墨染其實是很英俊的，他寬闊的額頭，濃濃的眉毛，剛毅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巴，她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她好想擡手撫摸他的臉龐，然而又怕把他弄醒，只好作罷。
第二天早上，當她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崔墨染不知去向，她懷疑昨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不，一定不是夢。因為她很快發現她身處在別人家裏，她看到了衣架上掛著一件熟悉的外套，是崔墨染的。然後，她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張字條。
“這裏是我的住處，放心，昨晚什麽都沒發生。你去上班吧，那個畜生交給我。崔。”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崔墨染還是那個崔墨染，那個為她可以不顧一切的崔墨染。杜昕月將字條貼在胸口，想起昨晚他沈睡的模樣，以及躺在他懷裏溫暖踏實的感覺，她的嘴角漾起一抹笑容。
昨晚和暴發戶吃飯，以及發現他在酒裏做手腳的記憶猶在眼前。她低頭看看自己，除了上身換上了一件男式襯衫，其它衣物還都完好地穿在身上。
她在椅子上找到了自己的襯衫，拿起來一看，才發現襯衫已經被扯破。
千刀萬剮的暴發戶！
她想想都感到後怕，要是沒有崔墨染，後果將不堪設想！
杜昕月想給助理打電話，卻發現自己的移動電話沒電了。
她正想著自己這個樣子該怎麽從這裏走出去？門外有敲門聲。
她不敢馬上應聲，畢竟是別人家裏。她將窗簾打開一條縫望出去，看到她的女秘書拎著一個袋子站在門口。
“杜董事長，您在裏面嗎？”
杜昕月連忙打開門：“銀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王銀珠是靠山屯書記王銀鎖的妹妹，是個很有志向的女孩子。夜大畢業後，杜昕月把她招進公司，讓她給自己當秘書。
“不是你讓人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地址的嗎？我一開始還不信，就給董哥打電話，董哥說你昨晚確實讓人給他打電話，說你喝多了酒住在朋友這裏，讓他不用惦記，先回去。”
杜昕月的腦子不笨，立馬想到這是怎麽回事了。
她擡手按著腦袋說：“哦，昨晚我確實喝多了，就在朋友這裏住下了。”
“董事長，這真是您朋友的家啊？”王銀珠望著低矮的房屋問杜昕月，這個住處太寒酸了，以至於她都不敢相信杜昕月會有這樣的窮朋友。
然後，她的目光又盯在杜昕月的衣服上，看到她身上的男式襯衫，她一臉驚訝。
“銀珠，你來得正好，去給我去買件襯衫送過來，我那件吐得不像樣了。”杜昕月撒謊說。
“衣服我給您帶過來了。”銀珠說著將手裏的袋子遞給她。
“行啊你，有先見之明了。”杜昕月高興地接過袋子。
“董事長，是您讓我給你帶衣服過來了呀。”
“啊？啊，瞧我這個腦袋，昨天喝太多，燒糊塗了。”
杜昕月連忙拿著衣服返回屋子裏。
換衣服的時候，杜昕月的眼前又出現昨晚安靜崔墨染沈睡的模樣。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睡著的模樣，在她記憶裏，只有他忙碌的樣子。而他的忙碌，大多都與她有關。
給她的女秘書打電話，告訴她她在這裏，又讓她給她帶衣服的人，不用說，肯定也是崔墨染了。他把能為她想到的事都想著了，他一向這樣。
“銀珠，你出去買點兒肉和青菜回來。”杜昕月將一百塊錢塞給她。
370報仇
王銀珠離開後，杜昕月便系上圍裙，動手收拾房間。她清掃垃圾，擦窗子，抹桌子，拖地，忙得不亦乎。最後還把散落在衣架上、床下面、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件收集起來，拿到外面的手龍頭下搓洗。
她洗衣服的時候，王銀珠回來了。
“董事長，我來幫您！”王銀珠放下菜，便挽起袖子過來幫忙。
杜昕月說：“不用了，我就快洗完了，你去把菜摘了，洗一下，一會兒我來做。”
杜昕月晾好衣服就來到廚房，這時王銀珠已經把菜洗好、切好了。
不得不說王銀珠還挺會賣菜的，有排骨，還有魚，又有豆角，西紅柿和雞蛋。
王銀珠說她來做吧，她做飯拿手。杜昕月說不行，這頓飯是報恩飯，得她自己來做。要是她不會的地方，王銀珠可以指導她。
“董事長，我能問一下您這報恩飯是給誰做的嗎？”王銀珠一邊看杜昕月做飯，一邊好奇地問。
“你認識的。”
“是崔經理？”崔墨染以前是康莊公司的項目經理，王銀珠再熟悉不過。
“嗯。”
王銀珠神秘一笑：“嘻嘻，其實我早就猜到了。因為是他給我打的電話嘛。”
“鬼丫頭，猜到了你還問。”杜昕月嗔怪她。
“人家只是想確認一下嘛。”王銀珠一副羨慕的表情，說，“董事長，我覺得崔經理對你真是挺好的，他這個人也不錯的。”
“我知道。”杜昕月一邊炒菜一邊說。
聽杜昕月這麽一說，王銀珠立刻眼睛一亮：“董事長，這麽說，您是準備接受他了？”
“我是想要接受他的，可是他不肯接受我啊？”杜昕月回過頭，學著王銀珠的樣子委屈巴巴地說。
“哈哈，”王銀珠被她的樣子逗笑了，“董事長，您還真幽默。崔墨染能高攀上您那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他做夢都得笑出大鼻涕泡來，怎麽會不接受您呢？”
“你要是這麽說啊，那我就知道他為什麽不肯接受我了。”杜昕月聳聳肩膀。
“為什麽？難道他覺得您還不夠好？”王銀珠一臉懵。
杜昕月嘆息一聲：“他是覺得我太好了，高攀不起。”
王銀珠撇撇嘴，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因為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女人不夠好不行，太好了也不行。
兩個人忙活一個多小時，為崔墨染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
王銀珠問杜昕月，她要不要等崔墨染回來？杜昕月搖搖頭，說不等了，回公司。
此時已經晌午，忙乎了一上午，兩個人都已經饑腸轆轆。但是杜昕月卻一口也舍不得動那些飯菜。
回去的路上，她找了一家面館，和王銀珠一起進去，各自要了一碗拉面作為兩個人的午飯。
“銀珠，今天讓你跟著受累了，因為下午公司還有事，只能對付一頓面條了，改天我請你吃大餐。”杜昕月歉意地說。
“董事長，我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那份心意，希望崔經理也能夠珍惜。”王銀珠由衷地說。
杜昕月抿嘴笑一笑：“他珍惜不珍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於能為他做點兒什麽了。”
“真心付出不求回報，董事長，您這才叫真愛啊！”
杜昕月沒有說話，如果真心付出不求回報就是真愛，那麽崔墨染對她呢？他真心付出得要多得多，他對她的真愛，她是不是已經錯過了？
這天，杜昕月正坐在辦公室裏翻閱材料，秘書王銀珠走進來，說外面有個人非要見她，攔也攔不住。
正說著，她身後闖進來一個人。
來人走路一瘸一拐，頭上纏著繃帶，一面臉高高隆起，呈青紫色，一只胳膊上還打著石膏。
“餵，你這人怎麽回事，不是讓你等一會兒嗎，怎麽就闖進來了？”王銀珠埋怨他。
“你是？”杜昕月疑惑地看著對方。
“杜昕月，你少裝蒜，前腳還叫人把我弄成這樣，後腳就想不認賬是不是？！”
這個人一開口，杜昕月就聽出來了。
她瞬間火冒三丈：“王百萬！我正要找你算賬你，你倒送上門來了！銀珠，打電話報警！”
“別別，別報警！”王百萬連忙求饒，“杜昕月，其實，我不是來跟你算賬的，我是來捐款的。”
王百萬說著，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用沒打石膏的左手遞到杜昕月的辦公桌上。
杜昕月拿起來一看，果然是一張蓋有王百萬名章和公司印章的支票，支票數額是二十萬。
這個年代，二十萬蓋一間養老院是綽綽有餘的。
“行，看在這張支票的份兒上，我就放過你一次，剩下的就事情交給警察了。”杜昕月說著拿起電話。
王百萬大驚失色：“不是說好的嘛，我捐款建養老院，這件事就既往不咎了嗎？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
“你跟誰說好的？”杜昕月問他。
“還不是那個服務生，丫的他弄個女的勾引我，還拍我們的床照拿來威脅我，這也就算了，還把我打成這個樣子，嗚嗚嗚……”王百萬說著委屈得哭起來，嘴裏嘟囔著，“老子再也不跟你們這些人做生意了，權當花二十萬長個教訓。”
杜昕月想了想，放下電話，從辦公桌後面走出去。
“不報警也行，不過，你得吃點苦頭，要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杜昕月說著對王銀珠使了個眼色，機靈的王銀珠立刻過去將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杜昕月順手從櫃子旁撈起一根棒球棒，在手裏掂量著，走向王百萬。
王百萬知道大事不好，捂著腦袋一直往後退：“你們要幹什麽？你們不能亂來啊，我可是招商引資來的，我被當地政府保護！”
杜昕月才不管他那一套，掄起棒球棒就朝他劈頭蓋臉地打過去。
“你這個臭流氓，敢占我便宜，我今天讓你知道本姑奶奶的厲害！”
“啊，啊啊啊，殺人了，救命啊！”王百萬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王銀珠一邊把門一邊笑他：“大叔，你盡管喊，這個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可是是一流的，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跟我鬥，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啊——”王百萬倒在地上，砰砰磕頭，“杜姑奶奶，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我給你磕頭。”
371對我這麽好，要把我慣壞了
杜昕月看到王百萬頭上和胳膊上的白紗布上溢出紅色的血跡。她的氣出的差不多了，也打累了，就吩咐王銀珠，去把醫藥箱拿來，給他“換藥”。她不能讓王百萬帶著一身的證據從她辦公室裏走出去。她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王銀珠把醫藥箱拿來了，王百萬一看嚇壞了，再次跪地求饒。
他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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